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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、對不起啊……我對自己的技能還不太熟練, 你沒事吧?”

少女眼眸清澈明亮,憂心與愧疚滿溢, 此刻倒沒了任何揶揄之色,眼裏盡是他。

蒼塵厭眸光輕恍,不動聲色落下了睫。

“沒事。”

霜翎此刻真是無語又幹著急,好好一個人,硬是被她整的雪上加霜。

這下還能怎麽辦,他再抗拒她也要給他馱到祓惡山去。

“你別動,我去給你找點藥。”

“大聰明, 看著他。”

霜翎再三囑咐,臨出門前又警告式的看了蒼塵厭十幾眼,才關上了門。

蒼塵厭扭了扭因血液不暢而發酸發麻的手, 凝眉無奈。

他人還被捆著,想跑也跑不了啊。

不一會兒, 霜翎胳膊上掛著一提藥紙包,雙手端著盛了一半水的銅盆, 小心翼翼走了進來。

她起得急, 走得急, 出門時只簡單用手把頭發紮了個馬尾,快步奔跑過後,發帶都有些松動, 鬢上發絲微揚, 略顯淩亂。

看樣子, 這藥是她出門現買的。

蒼塵厭看著她將銅盆放到桌上, 從袖兜裏掏出淡紫色的帕子沾了水, 擰得半幹後朝他走來。

“我不像我師兄師姐能瞬間幫人治愈外傷,只能用最質樸的法子, 你忍著點。”

霜翎說著,輕輕拿濕帕給他擦著血汙,他臉上的劍傷有些深,一夜過去仍未完全結痂,她擦拭傷口附近時便格外小心,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給他火上澆油。

蒼塵厭倒是老實,此刻不犟也不怒了,只沈默不語地盯著她。

少女面容俊秀,比起昔年營養不良細瘦孱弱的那小姑娘,她已生長得十分標致,膚如白脂,眸如霜露,盡管還是偏瘦,卻已透露幾分玲瓏清麗的美人相。

那雙眼睛幹凈似水,只掛在他的傷口上,他從中挑不出半分雜質。

“你那功夫,究竟是何神通?”

少年主動開口問話,霜翎睜大雙眼,像是見到什麽稀奇事似的。

“呵,你不是不想接近我麽,怎麽還……”

霜翎的話說到一半,便自覺斷開,唯餘戲謔的笑意。

差點又陰陽怪氣了。

還好她及時自我預警,避免了悲劇的發生。

“這叫不惑真言,是神女秘傳。三千年前神女救世,給我師尊留下了許多秘籍,這事你應該聽過吧?”

“神女……”

少年喃喃,微攏的眉頭透露遺疑惑。

霜翎瞇眼沖他嘚瑟:“不錯,那可是萬眾眼紅的神女秘籍,羨不羨慕?”

她不是招搖的性子,靠做夢領悟不惑真言前兩式後,她也沒告訴過任何人。但面對這個悶葫蘆,她就想瘋狂刺激他,看他那張撲克臉上的神經還能不能激活。

少女刻意挑釁的心思,在蒼塵厭眼前昭然若揭。

他一臉無語地瞥了她一眼,又兀自垂眸思索。

祓惡山藏有數十本神女留下的獨門秘籍,此事盡人皆知。

但三千年來,從無人能習得其中分毫,亦不是秘密。

以霜翎的境況……她如何能在拜山兩年內,便學會連遙寄雪都未能領悟的神通?

難道在他下界一重天的八年間,二重天時過境遷,遙寄雪已經掌握了神女秘傳?

一陣刺痛打斷了他的思考。

少女已經將藥粉招呼到了他的傷口上,火辣的劇痛下,他微微瞇起了眼。

“疼嗎?”霜翎狀似驚憂地睜大眼望著他。

他只遲疑了片息,她就大咧咧無情道:“那忍著吧。”

蒼塵厭:“……”

細心,但不完全細心。

給他處理好了傷口,霜翎悠悠坐到椅子上歇息,這時候才放心地打理起自己的發型來。

“我師兄說,你的內傷得有兩三個月才能好呢,你孤家寡人的,又是個不懂得妥協的性子,丟下你一人,我真怕你把自己創死。”

“所以,跟我回祓惡山養傷,這事沒得商量……”

她就是危言聳聽,為了讓他意識到自己傷勢的嚴重性和她大愛無疆的胸懷,她刻意把三師兄說的時間擴成了六倍。

她甚至做好了battle的打算,卻沒想到蒼塵厭面無表情地吐出:“好。”

霜翎:“??!”

他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,折腰如此之快,她都沒醞釀好呢!

“你當真?”

少年目光涼涼瞟向她。

“不是你說沒商量的麽。”

霜翎語塞。

行。

不知道他是真耿直,還是在對她使用緩兵計。

“幫我解開。”

少年垂著頭雙目無物,聲音輕的像鳥蟲扇了兩下翅膀。

霜翎差點沒聽清。

看在這小子第一次求人的份上,她原諒他的靦腆。

但她不會放過戲弄人的機會。

“你說什麽?大點聲!”

她支著耳朵裝沒聽見。

蒼塵厭:“……”

“幫我解開。”

霜翎裝模作樣地捅了捅耳朵,喃喃道:“我聾了?”

蒼塵厭深吸一口氣。

可能是為了發力。

也可能是單純被她氣的。

“幫、我、解、開。”

他一字一頓,甚至帶了分咬牙切齒。

很好,很新鮮,很有精神!

霜翎滿意地點頭,一轉話鋒:“我不信你,給你解開,轉眼人就沒了。”

蒼塵厭低聲吐息,幾許無奈。

“已經答應你去祓惡山養傷,我不會食言。”

霜翎癟著嘴盯著他片刻,“好吧。”

把一個男人綁在自己客房的床上,好像也挺怪的。

她上前去找繩結,把蒼塵厭前前後後翻了個遍。

好家夥,這龜甲縛繩結藏得夠深,三師兄手藝挺嫻熟啊。

看著少女在自己身上摸索擺弄,蒼塵厭咬著牙關,臉都青了。

好不容易解開束縛,蒼塵厭看著霜翎離遠,如釋重負。

“說好的,不能亂動,更不能逃跑。”

霜翎伸出食指煞有介事地盯著他。

蒼塵厭垂下眸,輕微點頭。

以他現下的境況,的確不該四處冒險。

祓惡山亦是危險之地,但……

少年的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霜翎身上。

他要看個清楚。

“哢”。

少女忽然掏出一件銀灰鐵方塊,沖著他按下機關。

蒼塵厭面色微變,不解道:“這是做什麽?”

“焉閣主送我的小玩意兒,你看。”

霜翎大方地將剛拍的照片展示給他看。

相框中的少年屈膝坐於榻上,氣息微頹,眉目淩厲,簡單的場景卻別有意味。

蒼塵厭眸光閃爍,難得露出迷茫又古怪的神色。

“可惜不能印出來,不然,朋友分別以此為紀念,多有意義。”

霜翎低頭看著相機,唇角帶笑。

要是這個世界有打印機就好了。

尊敬的萬照大明禦空神尊啊,你要是當真存在,麻煩在我頭頂上降下一個打印機神跡吧!

——霜翎隨意想到。

顯然,莫須有的神尊是無法回應她的默念的。

沈迷於刪歷史照片的霜翎沒有發現,此刻對面的少年正靜靜望著她,目光和煦又難明。

-

北辰三承諾的人形廣告牌任務結束後,幾人踏上回宗之路。

大聰明不願意再一路馱著個男子重物,霜翎便將玄裳借給她的浮游飛舟給蒼塵厭用,自己則跨上了鳥背。

鵜鶘體型尚未成熟,現在馱人略顯勉強,霜翎坐在它身上都有些晃晃悠悠,前夜讓它馱了阿厭小半時辰,還真是委屈他倆了。

蒼塵厭本就不喜多言,此時還有其他兩人在場,他便更加沈悶,旁人和他聊天都愛答不理。

遠遠望見山間掩在雲霧下的白色建築,霜翎拿胳膊肘杵了杵蒼塵厭,眼眸明亮:“那就是祓惡山,我們到了!”

少年清淡地應了一聲,目光遠遠望著,無比靜謐。

祓惡山。

除了四處打雜的弟子多了些,與過去也沒什麽分別。

霜翎走在路上都挺直胸膛,頗有一種這是她家主場、要保持高傲的詭異氣勢。

“怎麽樣,風景是不是很秀美,空氣是不是很清新,房屋外立面是不是很霸氣,有沒有心動?”

蒼塵厭:“……”

眼珠幽幽朝她偏了偏,十分無語。

如小攤商販一般推銷自家門派的少女高高揚起唇角,浮誇地擺出憐憫的表情,指尖掩唇道:“可惜當初錯過了機會,如今怕也只能來當個普通弟子t,要恭敬叫我師姐。”

少年移回目光無奈望天,北辰三與玄裳聞言忍俊不禁,看向霜翎的眼神一個透著寵溺,一個天花亂墜。

穿過山門,走過長階,透過偌大廣場,隱約可見白衣仙尊盤坐在前殿神像下,典雅端莊。

霜翎略微詫異,師尊看上去只是在閉目養神,除開幾次特殊情況,她還沒見過師尊出現在鎮劍峰以外的其他地方。

要她說,這掌門當得實在清閑,山中雜事有普通弟子代理,普通弟子有親傳弟子教導,親傳弟子除她以外都有足夠成熟的看家本事,至於對她這個最需要操心的弟子,也只需一月教兩次劍。

這哪裏是掌門,簡直是在家遛彎的退休老幹部。

師兄師姐們都有著歸宗則向師尊報告的良好習慣,正巧師尊就在眼前,霜翎便也一同走進前殿。

三人齊聲行禮:“拜見師尊。”

遙寄雪緩緩啟開了眸,目光靜靜落在幾人身後那名外人身上。

霜翎見狀出聲解釋:“這是我的朋友蒼塵厭,師尊在一重天時也見過的,他……他傷得很重,孤苦無依的,徒兒便擅自將他帶回宗中休養,還請師尊莫怪。”

白衣仙尊雙眸無波,卻是在少年身上凝視了許久。

少年也擡眸註視著對方,不卑不亢,如未出鞘的刀。

仙尊啟唇:“即便是素不相識之人,路遇有難,也當出手相助,不必拘謹。”

他這話似是同時說給少女與少年兩個人聽的。

霜翎抿唇笑了笑,她就知道,她家師尊不只是個閑到發慌的退休老幹部,他還很慈祥。

遙寄雪轉過身來,面對著幾人輕穩坐下。

“此去風雲閣,境況如何?”

北辰三講起風雲榜發布會的盛況,說起自己的排名上升一位、打破了他的完美陣型時,語氣難掩遺憾不甘。

霜翎悄然觀察著遙寄雪,三師兄好歹前進一名,做師父的應當十分欣慰,他這種清心寡欲的老修士,一定不能理解三師兄此時的悲憤。

白衣仙尊聽完北辰三的苦水,平和安慰:“只是一次失手罷了,憑三兒的本事,不怕奪不回那個位置。”

霜翎:“??”

為什麽師尊會與這種極端三控共情啊!

等等……聽他二人這話的意思,難道天級第三十三名是北辰三人工控制的嗎!

她抖了抖嘴角。

有人還在奔忙於上榜,而學霸已經在控分了。

“當然此行最大的意外收獲,則是六師妹被列入詭級榜,以及這位剛進入二重天不久的年輕人力戰十四場、奪得人級第七十六名了。”

北辰三興味滿滿,說到蒼塵厭時,特意將前頭的定語加重了語氣。

素來平靜無波的仙尊眼裏,倏然泛起一絲輕紋。

“後生可畏。”

良久,仙尊評價道。

“徒兒我有此成就,還得多謝三師兄。”

霜翎斜眼睨著北辰三咬牙切齒,緋衣青年卻仰頭看天,裝作沒聽到她的控訴。

仙尊雙手攏袖放至身前,淡淡看向霜翎。

“既然這位少年有傷在身,翎兒,帶他下去歇息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霜翎拱手行了一禮,朝蒼塵厭使了個眼色,樂呵呵走出殿門。

玄裳的視線在少女遠去的背影上停留片刻,道:“師尊留下我們,是有話要交代?”

仙尊烏睫輕垂,靜謐如雪。

“翎兒修為尚淺,如何會被列入詭級榜?”

玄裳:“她在鬥武臺上比了兩場,用的……似乎是神女秘傳——《不惑真言》上的神通。”

話落,遙寄雪輕垂的睫羽驀然一顫。

“……她習得了神女秘傳?”

玄裳:“我與三師兄都是猜測,未曾向她證實。六師妹在臺上使用的招式之詭異……除了神女秘傳,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。”

仙尊微微凝眉,若有所思。

北辰三補充道:“數月前,《不惑真言》沖出藏書閣禁制,像條瘋狗一樣賴上了六師妹,呵……若非我與阿裳親眼所見,還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。”

目無下塵的仙尊眼裏冒出了前所未有的疑問。

他與眾多弟子鉆研多年都未能堪破的神女秘傳,那個修道最弱的小徒弟居然領悟了。

若說是她在這方面天賦異稟,或是她恰好認得秘籍中的圖案,這都還能讓他說服自己。

但神女秘籍賴上她是什麽意思,他留存秘籍三千年,從沒見到哪一本會突然變成活物、追著人發瘋。

小徒弟習成了這等神通,竟不向他稟告,終究是他這個做師父的不夠令她信任。

一片沈寂過後,白衣仙尊發出一聲感慨萬千的嘆息。

“不過……六師妹那種神通,實在不便在師尊面前演示。”

北辰三握拳掩唇輕咳一聲,顯露一絲赧然。

遙寄雪:“此話何意?”

北辰三:“就……不太文雅。”

遙寄雪:“本事不分高低貴賤,你先向為師說說,翎兒是如何發動不惑真言的?”

北辰三:“靠罵人。”

遙寄雪:“?”

僵住的仙尊臉上,寫滿了無法理解,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封山太久了,不懂年輕人的風氣了。

盡管知曉那有多不文雅,但北辰三想起當時的場景,還是會憋不住笑意。

“咳,師尊,正因那神通這般神奇,才不便讓六師妹發揮,要讓她演示個清楚,須得有充足的由頭才行。”

北辰三正色道。

仙尊閉目寧靜片晌。

“宗門內試休止多年,今年也該舉辦了。”

兩徒弟當即領悟,拱手行禮。

-

“這間房就先借給你用,我住在廣場東邊,有事找我就行。”

霜翎將蒼塵厭帶到一間空置的普通弟子房,房屋建在坡上,孤零零的沒有相鄰建築,與她的房間隔了幾十丈遠,仰望上方,在茂密的枝葉間能隱約窺到一角。

祓惡山弟子的居住待遇還是不錯,居所都是獨立小單間,落在秀美之地,祓惡山地界又廣,誰都打擾不到誰。

“謝謝。”

少年停在門框邊,面色無波地看了一眼。

霜翎單手插在腰上,還懂得說謝謝,不枉她這幾天嚴格照顧(看守)。

“你要想四處轉轉,師尊和師兄他們也不會介意,畢竟你是病人嘛,不能總悶著。但上面那些樓宇……還有北方的鎮劍峰你就別去湊熱鬧了,師尊會生氣的。”

她耐心警告道,老實說,她也不知道師尊會不會生氣,畢竟她還從來沒見到他露出過激的神情……

也只有她冰霖玉發作那一回,她感受到了他的一絲驚慌。

但蒼塵厭總歸不是本門弟子,換作她來當管理者,也不會想讓外界之人進入核心建築的。

蒼塵厭:“我還沒有擅闖他派隱秘地界的興趣。”

霜翎抱著臂笑笑,“你知道就好。歇息會兒吧,我去辦點事。”

少年略一點頭,解著披風走進房間。

這間房屋處在深林中,又久無人居住打掃,都有些潮了。

看他還能動手打掃屋子,霜翎放心離開。

幸好蒼塵厭是個耐力好又不嫌煩的,她雖說是拉他來養病,但也只限於給他提供一個安逸環境和一點物資支持而已,她可沒有一餐一頓上榻下榻都要手把手的耐心。

讓大聰明掛滿了貨物,霜翎先帶著它去了攸攸的洞府,將承諾她的全套十二只手辦上交。

看到她擺出的貨物,那個始終臥在老板椅上表情不改的瓷偶少女居然眼裏蕩漾著明光,如動物一般爬下大靠椅,舉著神女手辦放在天頂照射下的那束光下觀看,那欣喜的模樣,完全就是個得了夢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。

天光披在精巧少女的身上,如湖面上的粼粼波紋,又如葉片上流落的飛螢,美得動人。

此情此景,就好像是那神女塑像活了過來,以溫柔慈悲照耀著祈求的少女一般。

霜翎見到這幕倍感驚訝,欣賞過後,冷不丁出聲:“五師姐,我的報銷……”

攸攸轉過了頭,再度恢覆了冷臉,甚至還帶著一分被打攪到好事般的怨念。

美景頃刻就崩壞了。

連天光都不閃耀了。

“回頭我會讓機關獸給你送去的。”

瓷偶少女伸出手臂攏著地上的塑像們,將它們擺去洞府之中最顯眼最華貴的展櫃上。

霜翎:“那就直接派送給三師兄吧,他墊的錢。”

攸攸擺弄著塑像們的間距和面向,淡淡道:“謝謝你跑這一趟了。”

霜翎含笑走近。

“五師姐,我還有兩件事想拜托你查查。”

攸攸:“那名少年的情報,對吧。”

霜翎詫然感嘆:“不愧是你啊,這麽快就知道我帶了個男人回來?”

攸攸轉回身來無語地看著她,“浮空島也有我的眼線,所以在風雲榜發布的時候,我就知道你們的關系了。”

她撇下目光,看著低處嘟囔道:“連勝十三場的新人,誰都會註意的t吧。”

霜翎迷惑挑起眉頭,五師姐這話中,不知為何帶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,好似在妒忌著誰。

她捏起下巴,又聽攸攸道:“我懷疑他有不得了的身世,所以一早就查探過了。”

霜翎立馬湊上前:“怎麽樣?”

攸攸冷靜地在她臉上掃了掃,似是在觀察什麽。

“十年前,他穿越天道之門去了一重天。”

霜翎:“?!”

“他本就是二重天的人?果然!”

攸攸:“但很遺憾,在去往一重天之前的十年,那個孩子獨身一人,沒有家族信息,也沒曾經歷過什麽事件,只是漫無目的地行走而已。為了調查他而瀏覽了大量傀儡歷史記錄畫面的本人表示,很失望,十分失望。”

少女面無表情地說出,也只有在最後微微加重的語氣中能察覺,她真的很失望。

霜翎:“他之前沒有修煉過?”

攸攸:“以我探查到的情況,沒有。”

霜翎訝然動了動唇,有關蒼塵厭的實力,她先前推測出他出身煉武世家的可能性,被攸攸一句話就給瓦解了。

“有沒有可能……他是被家族拋棄,身上流著某種十分有助修煉的特異血脈什麽的……”

攸攸篤定:“沒有可能,我觀測到,他是憑空降生在湖邊的。”

霜翎:“……憑空?”

攸攸:“憑空。無人生產,無人丟棄,憑空出現在湖邊的小孩,森林裏的動物餵養了他三年,之後,他便獨自流浪了。”

霜翎震驚地後退半步,這詭異的成長方式,怎麽都不正常啊!

難道說……阿厭和她一樣,其實是異世界穿越來的?!

穿越光環……加上神跡火漿玉,足夠說明他只靠兩年便獲得的高超實力嗎?

霜翎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,即便這推測是真的,同為穿越與神跡的集成者,她差得可太多了。

不行,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,他究竟是不是與她出身同世界的人。

稍微冷靜下來後,霜翎擡眸睇向攸攸,幽幽出聲:“只是對一個出挑的新人感興趣,不至於五師姐大費周章調查這麽多吧?”

攸攸撇開目光,心虛了一瞬,移回眸來淡定道:“沒有大費周章,對我來說不過是……不過是信手拈來而已。”

霜翎瞇起雙眼,捏著下巴緩緩靠近,少女盡管維持著淡定,但拿起冰茶時微微抖動兩下的手依舊暴露了她的慌亂。

“五師姐,你難道是……”

少女眼神飄忽地猛吸了一口冰茶。

霜翎:“你難道是看上他了?!”

“噗!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
攸攸嗆了半天,擡眸幾分惱怒幾分無語地盯著她,好似看一個腦子長歪了的智障。

“我都六百歲了,我問你,十八歲的你,會看上一個還沒出生的胎兒嗎?”

霜翎:“……”

年齡差是大了點,但大家都是成年人,對於能活幾千年、上萬年甚至更久的修真之人來說,二十歲和六百歲又有多大區別,哪有五師姐說得這般誇張。

但她這看智障的眼神……顯然是她真的猜錯了啊。

那五師姐調查阿厭究竟是為了什麽?

難道……是受人所托……

攸攸邁步坐回靠椅,不給霜翎追問的機會,了當道:“第二件要拜托我查的是什麽事?”

霜翎回神,看攸攸這架勢,她還是先不得寸進尺了。

“我想找現還存世的妖族,無論是什麽妖都可以。”

攸攸略顯為難地垂下長睫。

“這個,只怕我也幫不了。我替……我從事情報業這麽多年,對‘人’關註尤多,看遍天下修士與魔族,都沒聽說過誰是妖族。當世若真存有妖族,那便是隱藏得極好,即便刻意去打探,只怕不會有結果。”

霜翎聞言,怔然靜了半天。

過後,她低嘆一聲,喃喃道:“這樣啊。”

少女的目光凝視在她失落的雙眼上,片刻後無奈道:“我盡量留意。”

霜翎:“謝謝了。”

五師姐無意說漏了嘴,她果然在替人辦事。

霜翎釋然一笑,伸出手在少女絲滑的頭頂揉了揉,在慍怒的目光和幾近破音的指責聲中坦然離開。

去藥房取了幾味藥後,她回到給蒼塵厭安排的房屋。

少年正盤坐在屋內調息,霜翎從窗戶縫中探出一眼,立刻便收到對方刀光般警惕的眼神。

那刀光在觸到霜翎的面龐時黯下,如同打了個回旋鏢。

“我說你也太謹慎了,這裏是仙尊得地界,沒人害你。”

霜翎揶揄著,扒開窗將藥丟了進去。

“專門給你求的養身補靈的藥,別浪費。”

她扔得很準,直接落在了蒼塵厭腿上。

他將藥放到一旁,低低說了聲“謝謝”。

霜翎趴在窗沿上,歪頭反覆打量著他。

蒼塵厭略顯疑惑地擡眸,“怎麽了?”

霜翎氣運丹田,喝出一句:“床前明月光!”

蒼塵厭:“?”

他狐疑地醞釀片刻,接出:“樹下好乘涼?”

霜翎:“?”

三歲小孩都會背的古詩,他不會?

她深深思考,嗯,看來阿厭前世不是華夏國人。

霜翎轉動眼眸,自信發問:“How are you?”

蒼塵厭:“?”

霜翎地鐵老人臉,略略遲疑:“……こんにちは?”

少年臉上的問號,也同她的神情一般擰到了一起。

這看傻子的眼神,和她剛才在攸攸臉上看到的如出一轍。

啥語言都不會,難道是她想錯了,他不是穿越來的地球人。

那該如何解釋他憑空出現在這世上,不應該啊。

思索良久,她驀地直起脖頸,恍然大悟。

要麽,他前世生活在地球華夏國唐朝以前的時代。

要麽,他不是地球人,而是其他星球……或位面的人。

霜翎自我說服,忽然有了底氣,她揚首慈祥地凝視著少年,準備拿她的猜想各個擊破。

“阿厭,你,其實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,對吧。”

少年面色微變,那一刻,霜翎只覺有風浪朝自己卷來,剎那間少年的身影破門而出,風浪以她無法反應的速度將她掠進屋中。

天旋地轉,她回過神時,已被按著肩膀扼在榻上,野獸般的侵略氣息壓制得她無法動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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